绣楼和保险柜
民俗研究者马林怀说,温家大院原来还有一座秀气玲珑的八卦式“绣楼”,听说在民国时期,无论你站在扶风县东南西北哪个塬上,放眼县城,吸引人眼球的除了城隍庙,就是温家大院里这座绣楼了。可惜绣楼于上世纪 90年代初倒塌了,绣楼原址被县教育局修建成标准化档案室。
不过马林怀又说,有一年温家的一个女儿回故里,说所谓“绣楼”名不副实,都是外人的想象。她作为温家大小姐,一天也没在“绣楼”里住过,她住的是中院的厢房,厢房里一侧砌着大土炕,另一侧是壁柜,此外就是一个大衣柜和桌椅而已。那么“绣楼”到底是啥?实际上就是个瞭望楼!“绣楼”虽然看不见了,我们却在一间厦房里发现了一个铁箱子——保险柜。该保险柜高约 1.2米,长宽约 0.8米,浑身上下锈迹斑斑,柜门上带一形似方向盘的转柄很是扎眼,而且为保险起见,保险柜竟然不带腿!这莫非是曾经的房主温玉珊用过的保险柜?还是上世纪 70年代,县教育局在此办公留下的保险柜?
记者问马林怀,他摇头笑说,这件宝贝一直在这放着。这种东西,至少是上世纪 60年代或之前制造的。
“太漂亮了!没想到咱宝鸡还有保存这么完整
的老房子!”宝鸡民俗品收藏者黄波在欣赏老宅后,认为通院悬挂、装饰的牌匾、石雕、木刻、砖雕是温家大院的“四宝”,非常值得一看!
华丽的匾额
温家大院厅房的门额之上,高悬一块大彩匾,上书四个洒金颜体大字“德高望重”,黑漆底衬金字,显得庄重醒目;匾框线同样用金漆漆成。边上下左右留得足够宽,上面画的对角纹、花卉、鱼虫等图案采用西府庙活老工艺——旋子绘,左边一梅,右边一竹,布局绵密中有舒朗,典丽之中见古朴,用现在时尚的话说,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。题匾落款为“中华民国三十一年二月五日”。
两边的厅房内,分别还挂着一块匾,右厅房挂“宽仁厚德”匾,左厅房挂“德泽乡闾”匾。这两块匾,形制、“德”字的写法都和“德高望重”匾相差无多,只是边框图案多了个“寿”字纹,落款年代一个是“民国二十八年七月三日”,一个是“民国二十九年八月十五日”。
黄波分析说,三块匾按时间排序,分别是 1939年、 1940年和 1942年,受赠者都是温玉珊本人,带寿字纹的两块匾时间在七八月份,可能系温玉珊过寿前别人送他的; 1939年,温玉珊不过 39岁年纪,从 39岁就开始过大寿、收大匾,一方面说明温玉珊的权势很大,温家大院处在鼎盛期;另一方面,说明房主温玉珊是个高调、张扬的人。三块匾形制很像,黄波怀疑它们出自同一个题匾人,甚至是同一家制的匾。“跑了许多老宅,也见过一些匾额,就属这家匾额完整、漂亮!”黄波称赞说。
“出仕图”和“致仕图”
徜徉在温家大院里,随处可以看到精美的雕刻。从门窗、墙壁到方砖瓦片,龙、凤、狮子、鹿、龟、鹤以及梅、兰、菊、竹、松、柏等象征吉祥、长寿的动植物通过雕刻被巧妙地融入民居的各个角落,使你不得不佩服前人雕刻技艺之精湛。
比如二门两边墙上的石刻,右边是表现学子外出做官的“出仕图”,左边是表现退休还乡的“致仕图”,呈左右对称格局,嵌于过厅的两侧。那“出仕图”中,在一片茂盛的枝叶映衬下,一名刚刚考取功名的年轻人端坐马上,右手执缰,左手执扇,正意气风发地指着前方的道路。他的仆人,肩挑担子紧跟其后。主仆二人,脸上都是愉悦、信心满满的神色。再看学子骑的马迈着轻松的步伐,马眼含笑,好像也被主人的情绪所感染。马的线条比例都很匀称美观,鬃毛、辔头和马尾细节刻画也很到位;“致仕图”中,昔日的得意青年变成了阅尽沧桑的成熟老者,在一个梅花盛开的季节,他骑着一匹马回来了!马后同样跟着一个仆人。有趣的是,这匹马似乎归心似箭,你看它撒腿跑得很欢,与马上的老者低调、小心翼翼的神情形成了对比。而那个仆人直接揪住了马尾巴,眼睛还在回头望,似乎对过去充满留恋,那意思像说:马儿呀!你急啥?小心别把大人摔下来!
这两个人物浮雕下面,各有一只动物浮雕相配,分别是天禄和麒麟两只瑞兽,兽眼、嘴、身雕得很有气势。
再比如中院的牌楼,宝鸡的几位民俗研究者看到后连连惊呼:“太漂亮了!这简直是砖雕、石雕的雅集!”
精美的牌楼
这是一座完全用青石雕刻的牌楼,高 5米多,宽 3米左右,门框两边雕刻着一副行楷字体的对联,对联的做法很讲究,带蔓草边框,上罩荷叶,下坠牡丹,上联为“渭北祥云绵世泽”,下联是“终南佳气耀中庭”,横批为“福缘善庆”。当然最精彩的部分不是这副对联,而是以“福缘善庆”石匾为中心的门头。
这个门头共分六层,每一层都是密密匝匝的全工满雕。最上一层是檐和脊,脊两头是凤,檐两角是鸾,脊中间缀着三朵大牡丹花,飘着绶带;第二层是檐下两排有方有圆的拱;第三层是一排由透雕蔓草纹、万字纹、石榴纹和华拱组成的图案;第四层图案更是夸饰繁密,两个龟头假斗拱上各雕一小人,小人被乱花藤蔓缠绕,以手抚胸,仰望苍天,不知是何寓意?斗拱两边还有灵鹿、灵鸟、灵兽造型和枝叶茂盛的花草;第五层即石匾这一层,匾两边是人物图,有的在行礼,有的在耕作,反映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场景,人物框外环绕万字梅花纹。匾框周边的工艺可费心了!乍一看挤挤满满的,再看很有章法:只见左右对应两个人物,一老一少,耕读人家。对角四个四瓣缠花绶带。上面是棋、琴,下面是书、画。匾框外面还有上中下三排共六个小框,其纹路、造型,都是些细工活儿。大概工匠觉得手艺至此还未完全展示出来,又给自己留了点细活吧?第六层是门楣上方,中央是“金钱吊梅”造型,两边万字纹,略有残缺。这一层工艺本来挺好,可惜头顶重重繁丽,相形之下,光芒稍逊色。
除了这些宝,温家大院院墙的砖雕、门墩石上的雕刻,还有一些木刻、竹刻和骨刻同样精彩!尤其是大门边框的竹节纹设计,几名民俗爱好者以前光听过,从来没见过实物,但今天走进扶风县温家大院,算是“开了眼”!
参观结束后,黄波等几位民俗爱好者纷纷感叹:西府人的理想,西府人的价值观念,一座温家老宅,就全部涵盖了!雕刻建筑装饰集中表现了温家人的人生理想和道德追求,同时赋予了这所房子独有的艺术、文化气息,成为关中建筑文化的宝贵遗产。
关于这座老宅院的传承和保护问题,据记者了解,在 1952年土地改革时,温家大院被收归当地政府所有,从上世纪 70年代初到本世纪初,扶风县教育局长期在温家大院办公,将温家大院内的房屋在保留主体不变的前提下略加改造。 2004年,温家大院被扶风县政府公布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并听取了温家女婿乔沛林老人的意见,将此前的“温玉珊宅院”正式定名为“温家大院”。 2008年 9月,温家大院由“扶风县文物保护单位”升级为“陕西省文物保护单位”。前两年,政府又对温家大院进行了部分修缮,并涂刷了一层防护桐油。